思思打来电话的时侯,老阳与何必正拥着薄被倚在床上看一部美国枪战片的碟子。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常以这种方式打发晚上无聊的时光。十二岁的女儿去读外语学校了,每周六才回来。于是,他们早早地过起了空巢家庭的生活。
电话铃一响,何必赶忙关掉音量,嘀咕了一声:谁呀?这么晚了。
她远在东北的父亲突然去世的消息,也是在一个深夜由这只电话传来的。从此,她特别害怕夜间的电话。有一段时间,她在晚上十点钟以后拔掉电话线,误过老阳的几次事。
老阳拿起听筒,瞟了一眼墙上那只石英钟,快十二点了。
老阳刚"喂"了一声,只听见思思在电话那头急急地说了一声:"老海失踪了。"
老阳已经听清楚了,但他还是又问了一遍:"老海怎么啦?喂!思思!喂──"
思思说:"老海失踪了。"
这次,他听见了思思的啜泣声。
老阳僵在那儿,一时无语。何必在一边嗫嚅着催问:"老海怎么啦?"
老阳问思思:"谁告诉你的?"
思思说:"台里。刚才我又和老朝通了电话。"
"什么时侯的事?"
"有十多天了。"
近年来,老阳也曾预料过老海的种种不幸结局,甚至包括象得田那样被人害死。但从未想到他会失踪。这是一种更让人恐怖的结局。老海总有出人意外之举。
思思说:"你能来一下吗?"
老阳说:"我马上来。"
老阳匆匆穿着衣裤,对何必说:"老海失踪了。失踪了十多天。我现在去思思那儿。"
何必失声叫起来: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老海是何必最喜爱最敬重的男人。再优秀的男人从她嘴里过,都要扣分。唯独老海,永远是满分。
老阳穿好衣服,何必又去给他找风衣。她光着两腿在屋里跑来跑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含含混混地叨叨着:有这一天,我就知道有这一天……
老阳匆匆走到街口,几辆亮灯的的士横横竖竖卧在那儿。他走向最近的一辆。司机正蜷缩在后座上睡觉,老阳拍拍车顶,司机一弹而起,钻出车来殷勤地问:"您去哪?"
老阳说:"学院路。"
睡梦里撞上一笔生意,司机一下来了精神,按下计价器便开聊:玩了牌的?一看就知道。这个时侯,从小区里巷子里出来的,都是玩了牌的,从宾馆里发廊里出来的,是打了炮的,从酒楼茶馆里出来的,是谈了生意的。手气怎么样?我最爱这个东西,爱得疼,可惜呀,没法,干我们这一行,空一天是一天的钱,生意又不好做,你看,几萧条,往日这时侯,歌舞厅还没有散伙,下半夜,那些卖粉的,坐台子的小姐才下班,牛气的,都是一个人叫一辆车,有时连零钱都不要你找,现在她们见了我们就躲,到街边叫一辆破三轮钻进去就跑,再不就四五个人挤一辆车,最后付账的时侯只给个整数,零头就不给了,只说声环境不好,一晚上没有一个客人。
司机自顾自说了一阵,见老阳无话,便开了音响,放出一段欢快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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