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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作者:胡发云 
22
 

 

 

 

 

 

 

 

 

 

 

 

 

 

 

 

 

 

 

 

 

 

 

 

 

 

 

 

 

 

 

 

 

 

 

 

 

 

 

 

 

 

 

 

 

 

 

 

 

 

 

 

 

 

 

 

 

 

 

 

 

 

 

23


老阳,思思,梅丫一盘一盘看下去。从老海到宁县之初拍的一些新闻,到发现女峡,发
现乌猴,从"三乌大补王酒事件",到"牛角坪盗猎乌猴团伙案",渐渐连成了一条老海到乌
啸边之后的人生轨迹。
在一条片子里,老阳忽然看到了老朝,画面上,一行人在女峡游览,视察乌岭镇各个新
兴建筑,参观县里几个合资企业,老朝偶尔出现在人群中极不显眼的位置上……老海在片子中
说,"……今天,副省长×××来宁县视察,县里主要领导陪同参观游览了女峡等旅游景点。
"然后是一组开会的镜头,其中有老朝的一个正在发言的半身特写,接下来是进餐。×××副
省长在县里一行人陪同下进入一个单间,老朝也在其中。单间的门被关上了。下一个镜头是一
桌吃剩的菜肴,单间里已没有了人。镜头对准桌上的一只盘子,盘子里有几块乳白色的肉块,
老海说:"这是大鲵,也就是娃娃鱼。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镜头又摇向另一盘红烧的肉菜,
老海说:"这是穿山甲,也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这些都是宁县领导人陪同×××副省长吃剩
下的。"
接下来是另一条片子的镜头:一排大冷柜。冷柜的门被一只手拉开,老海的画外音:"
这是宾馆餐厅厨房的冷柜。一位知情人告诉我,这冷柜里有熊掌。原来是一对,半年前,××
×来用了一只,现在还剩一只?quot;画面上,一只手从冷柜里拿出一只干缩的熊掌,熊掌是从腕
部砍断的。老海的画外音:"长期以来,宁县一直在食用各类野生动物,其中有国家明令保护
的野生动物。到宁县吃野味,已经成为某些特权人物的时髦。"
然后是"牛角坪盗猎乌猴团伙案"公判大会,十七名罪犯一字排开,每人胸前一块牌子
,背后有两个公安,一左一右摁着罪犯的双肩,主席台上坐着县里的领导,老朝也在上面。会
场上人山人海。
往下几盘带子,都是记录乌猴的生活。时间是96年夏末。从镜头上看,这时的老海已
经能够近距离地接触乌猴了。老海的一只手伸到画面里,拿着一只柑子,递给一只乌猴。老海
的声音:"这是'月牙疤'的部落。'月牙疤'是这个部落的首领,身体强壮,身高超过一米
,脸颊上有一道暗红色的月牙形伤疤,可能是在猴王争夺战中留下的,也可能是与其他野兽搏
斗时留下的。猴王承担着保卫自己部落成员的责任。遇到其他野兽袭击,猴王必须身先士卒,
抵抗来犯或掩护逃跑。"画面中,那只名叫"月牙疤"的乌猴坐在不远处一棵树的枝桠上,神
态宁静又傲慢。那只从老海手上拿了柑子的乌猴利索地爬上树,将那只柑子交给"月牙疤"。
"月牙疤"带答不理地接过柑子,掰开来闻了闻,咬了几口就扔掉了。那只乌猴飞快地下地,
捡起柑子吃了起来。老海的声音:"……乌猴群中,最好的东西必须先给猴王。猴王不吃了,
才轮到其他的猴子。要不然,就会遭到猴王一顿痛打。这一点,很象我国的封建帝王。猴王有
时也会将最好吃的东西分给它的妻妾,特别是那些怀孕的妻妾。所以,猴王的子嗣一般来说身
体更强壮一些,在下一轮猴王争霸战中往往占上风。这一点,又有点象我国现在的特权阶级子
弟。不过,它们在争夺王位时,对自己的父王也是毫不留情的。"
一组镜头里,几只半大不小的乌猴在追逐嬉戏,有一只跑到了镜头前,好奇地朝里探望
,还伸出它那黑黢黢的小手来摸镜头……老海的声音:"……乌猴也象很多其他动物一样,嗅
觉很灵敏,你想接近它,先得让它熟悉你的气味,许多人类制造出来的气味,象香水,打火机
气体,塑料,口香糖,都会让它们害怕。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用香皂洗发水,还用它们撒过尿
的泥土抹在身上,让它们慢慢习惯我……"
一盘带子上记录了一场乌猴群的大混战。数十只乌猴在树林间互相撕咬抓挠,不断有乌
猴被打得从树上掉到地上,然后又有许多乌猴从树上跳下来,继续攻击那些已经全无招架之力
的乌猴,一直咬得它血肉模糊,动弹不得。
老海的声音:"……今天,一支从官渡峡过来的乌猴群进入了'月牙疤'的领地。每一
群乌猴都有自己严格的领地,如有来犯,必定引起一场大战,造成双方许多死伤。大概乌猴都
知道自己的生存需要多么大面积的林子。就象我们人类需要一定面积的耕地一样。这样的大战
,近半年来已发生了四起。因为女峡和官渡峡的开发,原先在那里生活的猴群不得不逃亡出走
,另外寻找生存环境。每个猴群起码需要数十平方公里的领地,加上随季节变化的垂直迁移,
面积就更大。除掉一些不宜生存或有天敌的地方,现在乌猴的可生存区域越来越小了。有的乌
猴群被打散之后,丧失了抵御天敌的能力和繁衍的条件,便慢慢自行消亡,由于以上原因而减
少的乌猴数量,远远大于盗猎。我第一次拍到的那群乌猴,近年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画面里,一场恶战终于结束。入侵的那一群乌猴哭喊着四散逃开。"月牙疤"这边也有
几只死伤。一些乌猴从树上下来,围着自己部落那几只死伤的乌猴又蹦又跳,悲伤地嘶叫,很
象非洲土著人的一种丧仪。而不远处那些敌对部落的死猴却没有谁去理会它。
最后几盘带子摄于1997年春──1997年秋。
开始的一些镜头是伐林与修路。老海的声音:"……一条灾难性的公路终于动工了。这
条公路将横穿整个乌啸边地区,将一个完整的生物圈一切两半,阻断许多野生动物的活动与迁
徙。更可怕的是,由于有了这一条公路,人类将更加疯狂地沿着这条主干道向两侧渗透,劫掠
森林以及那里的生命。每一条铁路,都成为了他们长驱直入并向两
侧纵深扫荡的杀伐之路……"
画面中一棵棵参天大树无声地倒扑着。伐木工人已无须再抡大斧拉大锯。他们用那种火
红色的油锯,贴着地面,很轻松地、象切火腿肠似的划进那些古老粗壮的大树根部。只需十几
分钟,一株在雨雪风霜中坚强地生活了数百年的大树就永远地离开了它的庞大根系与滋养它的
土地。
老海的声音:"这里倒下的,大多是一百年以上的古树,有华山松,白皮松,水青冈,
红桦,或红豆杉等。还有一些更名贵的树种,如冷杉、珙桐……现在伐木面积已经超过了修筑
公路必需面积许多,有的地段,借修路之机,整整一面坡上的树木全部伐光……他们都能拿得
出伐木指标和砍伐许可证,还能拿得出某些建筑规划图来。这一切罪恶,都在合法的旗帜下明
火执杖地进行着……"
关于这条穿越整个乌啸边地区的公路,老海与老朝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当时老阳觉得
,有了这样的一次争吵,他们俩人的友情怕要完蛋了。
在那之后,老朝和老海再也没有见过面。如果这一次找不到老海,那次争吵,就是老朝
与老海的最后一次交道。也是老阳与老海的最后一面。
那是老阳第四次去大风坳。这一次,老阳选择了冬天。他总是听老海赞美乌啸边的冬天
,但怕冷,一直没敢去。96年冬天,老阳突然萌生了去看一看乌啸边之冬的念头。那时,老
阳已经四十出头,常生出一种人生几何的虚无与苍凉来。那一年中,他的父亲和母亲相继去世
,让他开始想到了死的问题。在那之前,他从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即便写到或说到这个字眼
,也总以为是别人的事,与己无关。他曾对思思讲到自己的这种感觉。思思半开玩笑说,你开
始进入哲学境界了。那一年,他评上了副编审。因为一位老同志的退休,他又当上了编辑部主
任。这些他曾很看重的东西,竟然很容易地得到了。只是得到之后,又有一种若有所失之感。
冬天到来的时侯,他突然决定进一次乌啸边。他怕再往后走,自己会没有力气也没有勇
气在冬天里去那大深山了。
每次去,他当然是先跟老朝联系。老朝一般也趁此机会三人聚一聚,这几乎成了一种固
定的模式。十多年来,他们的"三老"友情,并没有因为世事变化地位升迁淡化或中止,甚至
还有一种弥久愈新的感觉。
那次老朝是和老阳一起去的。路上,老朝感慨地说:当今世道,跑千把里路,到一个大
深山里踏雪探友,实在很稀罕了,几乎可以说是一种感情的奢靡。他说这让他想起古代那些文
朋诗友的故事。现在一些人跑远路,不是做生意,就是走门路。没有什么个人的小九九,就是
楼上楼下住着,也不会走动。老朝讲了他的前任,在任期间,天南海北的都来看他,有时出差
外地,还有人赶到外地去请他吃饭。那位前任总说,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朋友多。卸任后
,不出一周,门可罗雀。连电话铃一天都响不了一两次。
离大风坳还有五六里路时,有一段路积雪很深,车行得很艰难。老朝想了想说,弃车步
行吧,多少年没有走路了。老阳被这提议激动得兴奋起来,立即附和。各自背了自己的行囊,
很豪气地迈开脚步。于是,山谷里响起了很有节奏的"嘎吱嘎吱"的踏雪声。
大风坳的冬天确实有一种天地之大美。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宁静。远远望去,只有黑白两
色。想来,中国的水墨画大师们一定是从荒山雪岭中受到了启示,在那么多丰富的色彩中,只
选了最单纯的两种。其中一种还只是虚空。
老海见老朝老阳热汗涔涔踏雪而来,非常感动,赶忙将他们让到火塘边,添了柴,沏上
热茶。
老朝说,我们朝圣来了。
老海说,你是说这山林吧?
老朝说,哪里,我是说人。
老海说,那就不敢当了。在这天地自然之间,我们都如蝼蚁一般。
老朝说,我这是真心话。老海,每当官场纠葛、诸事忙乱,烦燥焦虑,不堪重负的时侯
,一想到你,便觉得宽松多了,清明多了。
老海笑笑说,你把我说成菩萨了。我的烦乱比你还要多,罪过也比你多。
老朝说,看你,一说就没边。
老海说,我这是真心话。我发现了女峡,也害了女峡。我发现了乌猴,也害了乌猴。我
害了整个乌啸边,害了得田。
老朝说,你的意思我懂。但你没想想,你给乌啸边的老百姓,给整个乌河地区的人民带
来了多少福祉?再说──女峡也好,乌猴也好,你不发现,迟早是有人要发现的。就这么大的
个地球,还能藏得住什么呢?
老海说,人真是可怕,发现了什么,什么就遭难。发现了黄金,一整座一整座山便被炸
掉,发现了石油,一片一片的草原就被掏空……
老朝说,老海呀,你只悲天而不悯人哪。
老海说,这世上,唯有人的苦难是该自己去承担的。
这时的老海,比两年前夏天老阳见到时话多了。头发长起来了,衣衫也穿得规整些。只
是依然黑。如果不细看那眉眼,仍象一个风霜山民。
这时梅丫的第二个女儿新月已一岁多,穿得红红绿绿满屋子歪歪倒倒跑着与满月疯闹。
老朝已听老阳说了梅丫与老海的关系,这个孩子也已听人说过,所以老朝见了也不惊讶。老海
将新月抓过来搂在怀里,让她叫"朝伯伯"、"阳伯伯",既不说这孩子的来历,也不避讳对
她的亲情。
那天晚上,老海破例喝了一点酒。酒是老朝带来的,一共四瓶,真亏他一路背来。
梅丫也很高兴,说这里入冬后,三个月见不到人影。倒是从山上下来觅食的各种野兽多
了起来。每天早上,屋前屋后一片大大小小的脚印。狼的,豺狗子的,獐子的,麂子的,野猪
的,狗獾子的,兔子的,都有。象它们夜里在这儿开过会一样。
老阳问"跛子"一家来过没有?
梅丫说,就"跛子"来过,来讨食吃。如今山野里吃的东西少了。"跛子"老了,又残
了一条腿,争不过别人。
老阳问,那两个小崽子呢?
梅丫说,都大了,畜牲大了,都自己过的。
老朝问:"跛子"是谁?
老海便讲了"跛子"的故事。
老朝说,老海,你前生一定是什么牲灵,要不然怎么和它们这么有缘份?
老海说,我们本来就是牲灵,后来我们才以为自己是人了。
喝酒中,老朝说起规划中的那条公路。说往后冬天来,就便利得多。说那条公路直通邻
省,和一条什么国道相连。以后到北京,不需要从省城绕,车好的话,只需一天一夜时间。
老海一听说这公路就急了,忙说,乌啸边就这么一点清静地方了。一修公路,这保护区
还有什么意义?
老朝说,其实也有利于保护区的管理。你看国外那些保护区,不也有公路么!
老海说,那公路除了保护区的人,谁也不让进的。我们这里你禁得住吗?况且还成了交
通干道。
于是,老海向老朝细细说了近年来乌啸边野生动物的境况。说了乌猴的逃亡,它们的争
斗。说了虎的绝迹,野猪数量的锐减。
老朝说,你没想想,乌啸边还有数千山民呢。你总不能让他们也象野兽一样世世代代躲
在山林里吧。省里也定了指标,本世纪内,一定要做到乡乡通公路。我们已是最落后的
一个了。
老海说,那些山民,早应该从保护区里迁出去。有人在保护区内一天,那些野兽就一天
不得安宁。
老朝说,往哪儿迁?哪来的钱迁?他们愿不愿意迁?这些都不是说说就能办到的。
老海激动起来,说,你们政府是干什么的?三峡库区上百万移民是怎么迁的?因为三峡
工程于人类有益处,或者说是对眼下的政府有益处,是吗?而那些豺狼虎豹猴子麂子不
能投你们的票,也不会闹事,是吗?
老朝笑了说,你看你看,一说到这类事就上气。好了好了,我们大老远来,不跟你吵架。
老海脸色依然红红的,说,老朝,在这件事上,你作为本地最高长官,如果不全力阻止,
你将成为千古罪人。
老朝终于动气了,说,老海,你象对共产党的事一点都不懂。即便我同意你的观点,我
能够阻止得了这件事么?现在是什么时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稳定压倒一切。老百姓
有饭吃,过好日子,才有稳定。有几个人真的会把那些老虎猴子看得很重要呢?嘴上说
说可以,发发文件也可以。真要牺牲人的利益去照顾它们,是很难做到的。
老海说,你应该说是牺牲你们的利益。
老朝说,老海,你太偏执了一点。你总是把我看成另类。谁在我的位置上,都只能这样
。官场是一排排刻好的模子,你一进去,就得变成模子的形状。你见过人反倒把模子压
出了人形的事么?
老海说,有些事,其实是可以尽力去做的。许多的人都尽力按人的模样去做,那模子便
慢慢有人形了。只是你们喜欢那模子罢了。
在这一类争论中,一般来说,不论于情于理,老阳大都站在老海一边。毕竟知道一点有
关天地人的大道理。但他觉得,这样的问题,搁在他们俩人身上,也太为难他们了。便说,喝
酒喝酒。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说这些几乎无解的问题,也太自寻烦恼了。人在这世上还能呆多
久都难说。白驹过隙,千年一瞬。我们也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呢。英雄也是我们,小丑也是我们
,智者也是我们,愚不可及的也是我们。
老海不喝酒,连筷子也放下了,说,老朝,看在我们多年朋友的份上,请你帮忙阻止这
件事。在中国,象乌啸边这样清静一点的地方不多了,没有这一小块地方,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吗?我们不能太贪婪!这地方只要一动,就永远无法复原。
老朝说,老海呀,我说个很犯忌的话,这乌啸边要是我私人的,我会三拜九叩头地请你
来作宰相……
老海用拳头狠狠擂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我真恨自己!十恶不赦啊──
老朝只是一杯一杯喝着闷酒,不再说话。
见老海与老朝争执,梅丫只是搂着两个孩子,呆呆地坐在一边,什么话也不说。那只小
梅丫见老海与老朝争吵,对老朝吼叫起来,被梅丫喝住之后,委屈地趴在火塘边,翻着眼睛,
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一顿本原很温馨很快乐的晚饭,就这样不欢而散了。老朝早早地睡去。
老朝睡前对老阳说,这个人,真是没有办法。难怪县里有人说,乌啸边,成也老海,败
也老海。
老朝睡后很久,老海依然还在激愤之中,老阳便过去陪他说话。老海于是开始叨叨他的
乌猴,他的树木,他的那些各类牲灵们。老阳也只好顺着老海的情绪说一些应和的话。
老海说,现在的人类已太过聪明了,将后来也会灭绝在这聪明上。当初,我如果相信了
那些老人们对女峡的说法,也许不会有今天这个样子。那时我以为那是蒙昧,是迷信,是没文
化知识……现在想来,这种愚昧,这种迷信,恰恰是保护天地万物所必须的。它让人不那么刚
愎自用,不那么飞扬跋扈,不那么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真以为自己是天地万物主宰。人应该敬
畏,应该知道恐惧……什么都不怕了,就要完蛋了……那些说女峡不能进的人是对的。那些说
乌猴不能看的人是对的。那些说某些树是神灵,不能砍伐,也是对的……我想,这一切,一定
是人类出现之初,上天给予人类的神示,以此作为人类生存的教义。现在,我们背叛了这些教
义。我们很快要遭受惩罚……
老阳听着老海咕咕哝哝,突然感到害怕起来。
第二天,老朝的心绪好了一些,老海也不再提头天的那些话,老阳便提议大家出去走走。此次
进山,老阳特地带了像机,想拍一些深山雪景回去。城里好多年没有雪了,偶尔下一点,落地
即化。儿时拉雪橇打雪仗的故事,怕永远留在了昨天。
一路上,老海给老朝照给老阳照,他说自己一年到头在山里,要看天天都可以看的。最后还是
老朝提议来一个"三老"合影。从珞山相遇,至今已有整整十六个年头了。人生苦短,一两次
口角,别让它往心里去。
老阳找了一块山石,将像机放上去,又掏出烟盒打火机,将镜头垫好,三个人便站在一面雪坡
上。背后是一片皑皑雪山,很纯静,也很磅礴。在等自动快门闪动的时侯,老朝伸开双臂,搂
住老阳与老海的肩。此时,三个人心中都有一种温暖又酸楚的热潮涌上来。
下午,老朝要走了,老海与老阳送他到昨日下车的地方。
临别时,老海说,老朝,我真想跪下来求你……
老朝打断老海说,你不说了,我都知道。我是这山里长大的,喝着这山里的泉水长大的
,听着这山里的鸟叫长大的……我家祖祖辈辈都在这一片大山里,父母先人都埋在这儿,我不
知道爱惜它吗?我做孩子的时侯,这里的许多山林还是密得踩不进脚,要用一点木材,老人都
有规矩的,砍枝不砍干,砍双不砍单,真要用一两根大木料了,伐树之前要烧香敬酒,求树大
仙恕罪……山里人那么苦,薯叶都吃不上的时侯,有些东西我们是从不吃的,青蛙不吃,蛇不
吃,除了斑鸠以外的鸟不吃,下蛋的鸡不吃,可以生崽的猪不吃,狗不吃,猫不吃,更不要说
娃娃鱼、穿山甲一类了……哪怕饿死,这些东西我们都不吃。是这些年,你们城里人教会了我
们山里人吃这些东西,还出大价钱买它们,能怨咱们山里人么?你们要木材,你们要石料,山
里人才去砍才去采,把祖宗的一点东西拿出去换点小钱……
说着说着,老朝的眼里已是一片潮红。握了握手,扭头走去。深一脚浅一脚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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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追名格格正和一家公司准备找人将这部小说改编成剧本,拍成环保题材的电影或者电视,期望引起更多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在这过程中,她也遇到了很多困扰和困难。她已经将这部小说发表在了绿色北京网络绿色社区,这部小说的电子版也正是从发表在绿色北京网络绿色社区"人文哲学与生态伦理"版的帖子整理出来的,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我们将其作成单独的页面独立出来,大家对这部小说有什么意见和看法以及对其改编、拍摄、发行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意见,或能提供什么帮助,也可以到"人文哲学与生态伦理"发表或直接和网友追名格格以及"人文哲学与生态伦理"版主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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