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纪实＞远走南疆

日夜兼程的一千四百公里。
从乌鲁木齐出发经过库尔勒、轮台、库车，一路上与刚通车的铁路平行着深入南疆腹地象是两条相伴而行的长蛇，行进到阿克苏就是南疆铁路的尽头，再西行五百公里便是终点站喀什。长途旅行不比在内地那样乏味，一路上象在新疆其他地方旅行一样车窗外象更换戏剧背景一样不时变换着令我们这些关内旅客惊奇的景观。旅行之初穿过吐鲁番盆地是在深夜，漆黑的夜幕下灌进车窗的却是可以象浓汤一样喝

下去的热风使人感到未曾感受过的惊悸。好不容易出了盆地昏昏睡去，再醒来时看两边窗外是被车灯照得昏暗的几乎看不到顶的山，山壁离车很近使我们感到象是行驶在梦中巨兽的喉咙里。不知何时走出群山的迷宫便开进稍微单调一些的荒漠。行程中象粗麻布上的破洞又被一条线草草补上许多城镇被这条大路穿起来，其间的绿洲、山脉和河滩就象麻布上的一块块颜料，不过大都是各种不同的黄颜色了。
第三天下午两点，车开进喀什。从市郊到市中心客运站感觉象是观察了一座城市的诞生，如何从一片荒漠开始，经历几户人家的村庄到小镇再到一个小城，最后以柏油马路和候车大楼为标志正式步入城市的行列。
出了客运站直奔和朋友的约会地点艾提乃尔清真寺。当三轮车从两边满是商摊的柏油路开到竟是混凝土浇筑的几乎有长安街一半那么宽的大街上时感到所见真与传说中听来的那个喀什相去甚远。象北疆许多城市一样，纵横两条大街一个十字路口构成了城市的脊柱，大清真寺就在北大街旁的广场上，平日里做礼拜的信徒集中在清真寺门口，广场上尽是些商贩兜售当地的手工艺品。据说有时碰上伊斯兰教重要的日子，集体朝拜的人成千上万跪拜着挤满了广场。
大清真寺显然在南疆各民族的宗教生活中有很高的地位，许多人跋涉千里来这里朝拜，但这里又很自然地在被列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后开发成了旅游名胜，不象市里其他小清真寺那样戒律森严，施主不管何方神圣、无论是男是女一律持票便可进场。但即使这样那些虔诚的朝拜者尤其是老人的默默的祈祷依然使大堂里的气氛令人肃然起敬。两扇大铜门敞开着，门口两边的石阶上坐满头戴小帽留着长须低声交谈的老人，大厅分左右两条甬道通向后面的院子及礼拜堂，高高的墙壁和穹顶极流畅的曲面相接构成人们得以通向神圣殿堂的路，甬道墙壁上有间隔几米排列的四、五个凹进去的小室，每个里面坐着一个沉思冥想的信徒，下午的阳光把甬道口照得亮得耀眼仿佛那真是通向上天。打破这神秘气氛的不是我们这些都市人而是在大厅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滑溜着玩耍的当地小孩子，在这场景里默默地观察、感受和思考恐怕是大部分侵入者所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第二天漫游喀什时依旧从大清真寺出发，我们被告知沿着7路公共汽车可以穿过维族居民聚居区到达东巴扎，于是打算一路问着走过去。
刚离开大道仿佛一头扎进了个货真价实的维族小镇，首先吸引我们的是手持细长弯刀切着碧绿的哈密瓜的老人，手推车上一小块案板摆满诱人的西瓜牙儿、甜瓜牙儿。我们吃着瓜步入小街，眼前不再有铝合金门窗和灯箱装点着的商店，所有的店铺象是街旁两条实心土


堆上抠出来的方洞，挂在洞口的物件和坐着摆弄手里半成品不知是掌柜还是伙计的人便成了活生生的招牌；裁衣的、磨刀的、敲壶的、烧炉子的当真让你看个够。这样的两排店铺里除了象铜器铺、铁器铺和裁缝铺之类的手工作坊也夹杂着书店、发廊和电器商店，象两幅描绘当地各行各业生意的长卷。
再向街区里面走两边就是当地人家了。维族人的民居非常有特点，一条四四方方的长通道拐上几道弯两边便是许多户人家，每户的门就开在墙上，其结构使人感到每户只是完整建筑体块的一部分，而走进一户人家，里面的庭院、各个房间、往往还都有阶梯上去的二层储物间和厕所构成一个非常独立的家居环境，丝毫感觉不到外界的影响，独特的构成令人赞叹不已。
街道拐了几拐景象变得越发简单了，街两旁没有任何装饰的土墙里面是住户，有时很大的墙面上只开了一个窗洞，透过窗洞也许会有一张长久注视街面的脸孔。不会隔很远街边就有一座清真寺，规模虽小但建筑细部的精致程度却丝毫不减，土砖砌出的图案花纹反映出伊斯兰宗教建筑的一大特色。
我们终于走到一处，街的一侧是座清真寺，寺对面是几十阶缓缓下去的台阶，宽宽的台阶上小孩扎堆坐着边看下面的集市里各色人物边做游戏仿佛下面是在演出一场大场面的戏，而走下台阶则象从一个舞台走进另一个舞台。
下面是整条街卖烤肉和刨冰的店铺，往前走过大街再过了桥便是被当地人称做巴扎的更大的集市，于是又有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颇具当地特色的各种玩意……
以后的几天里每天都要在喀什的大街小巷逛到深夜，那时真感觉自己融入到了一幅极富魅力的异域风情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