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五夜
从金顶下来,又走了两天的山路,终于来到了海拔1670米的严蒿坪。这里就是我们预定的黔金丝猴观察点。
和金顶比较起来,这里条件好多了。有一个可以挡风的人字窝棚,离窝棚不远有一个泉眼,而且这里因为海拔比较低,风、雨、雾和潮气都没有金顶那么严重。
有个民工送完行李以后,就下山去了。这里就留下了我们三个人,暂时组成了一个“社会”。有的去拾柴,有的去淘米,有的在削筷子。把野藤绑在两树之间,就成了晾晒衣服的绳子。把箭竹编成一块平板放在树墩上,就成了我们的餐桌。这使我想起了流落在荒岛上的鲁宾逊,觉得很有意思。肥皂和漱口用具就放在泉眼旁边,手表和照相机就挂在树上,除了猴子捣乱,是不会有谁来动这些东西的。窝棚就隐藏在黔金丝猴经常出没的密林中。四周是密得进不去人的刺竹和箭竹,上面覆盖着常绿和落叶的阔叶混交林,其中大都是山矾科、卫茅科、木兰科、槭树科、壳斗科、蔷薇科树木。这是黔金丝猴栖息的典型环境,因为它们主要活动在高大乔木的树冠层,最爱吃这些植物的叶、芽、树皮和果实。
每天吃完早饭,我们就全体出动,翻越附近的每一个山头,搜索丛林中的任何动静,分析猴群留下的痕迹。我们也顺道观察了生长在这一带的珙桐、水青树、贵州杜鹃等珍贵植物。
深山生活的五天过去了,始终没有找到猴群。这耐心而又焦急、可能找到而又没有把握的五天五夜啊,忽然使我产生了一种单调而又孤独的感觉。这时候我最喜欢篝火边的谈话,最爱听向导的贵州山歌,再想起城市的噪音和拥挤,好像也没有那么特别厌恶的感情。山区的人们为什么特别热情,家里来了陌生的客人,总是烟茶相待;在路上行人相遇,不管认不认识,总要打个问讯,说几句闲话,这与其说是社会的原因,还不如说是自然的原因吧。这使我想起了贵州电视台一位工作人员的话。他为了拍摄黔金丝猴,在这里整整住了三个月,临下到山脚的时候,说:“我好像从月亮上又回到了地球,特别想听人说话。”
由此可见,我们热爱自然,追求自然,但不是自然主义者——希望再回到人类童年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中去。我们所追求的,是自然和社会的和谐与发展。而这正是当今世界上需要解决的一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