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纳斯的魅力◆

　　如果从北京算起，我们经历了46小时的火车和四天的汽车，哈纳斯终于到了。和这几天经历的连绵戈壁相比，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泰加林、草原、湖泊、河流、蒙古包，特别是经过卧龙湾、月亮湾、鸭澄湖等风景奇特的地方，同学们简直惊呆了。坐在汽车上，同学们就用一些惊人的语言和想象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有个同学不知从哪儿套来一句："死在哈纳斯，做鬼也风流。"另一个同学天真地说："我们不走了，在这里定居下来。一千年以后考古学家来考证，这里的居民原来是绿色营的后代。"
　　汽车刚过鸭澄湖，是另一翻景象：脚手架、建筑材料、推土机、宾馆、餐厅、卡拉OK，真有点回到"大跃进"的感觉，是一片大干快上、"旅游兴津（布尔津县）"的气势。陪同我们的保护区康主任介绍说："这里原来是图瓦人聚居的地方，现在都被强迫迁走了。"在另一片依山傍湖、四周整齐排列着针叶林的草地上，堆积着五堆圆木，圆木的前面已经搭起了一个大型的非常讲究的舞台，舞台上横披一行大字："新疆阿勒泰'99生态环境旅游节"。不难想象，这片美丽的阅历了若干年代的草坪，经过"生态环境旅游节"的践踏，将永不复存在了。同学们的脸色都阴沉下来，谁也不说话了。
　　哈纳斯自然保护和旅游的矛盾很早前就听说了，也是这次绿色营选点的原因所在；在乌鲁木齐，林业厅也介绍了不少情况，但问题严重到如此程度，确实令人吃惊不已。绿色营按照原来的计划，把营员分成五个小组，深入到保护区、旅游公司、居民、游客各个方面进行访问。经过哈纳斯的六天调查（这个调查实际从乌鲁木齐、阿勒泰、布尔津就已经开始），最后下了一个结论："哈纳斯搞的不是生态旅游。"这个结论不是随便下的，而是拥有大量的情况和数据，也包含着年轻人的敏感和惋惜。
　　在阿勒泰，在乌鲁木齐，面对政府有关部门举行的汇报会上，五个调查小组的代表和众多同学都发表了意见。最后我也谈了自己的看法，尽管这里情况复杂，问题很多，矛盾尖锐，还是明确地提出了五点：
　　第一、应该按法律、规章办事。哈纳斯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就应该按保护条例办事，就应该在保护区的统一规划下来安排活动。如果根据新的情况，要把哈纳斯的某部分变成旅游区，那也必须经过科学论证和法制程序。地方政府不应该强行占领、先斩后奏。
　　第二、反对在保护区内搞旅游设施，即使把这片地方改成旅游区，也不能搞旅游设施。保护区内顶多搞点午餐店和小卖部。把旅游区和旅游设施隔开，是国内外保护自然的一项成功的经验，特别是哈纳斯保护区的面积虽然很大，但供一般游客观光的景点比较集中。在一个只有一平方公里的哈纳斯村里，竟拥挤着58个旅社、餐厅和其它服务点。如果把旅游行业讲究的吃、住、行、旅、购、娱，把几万游客的吃喝拉撒都集中在这片面积不大的景点区内，而且公路、快艇、跳伞，还要引进潜艇、直升飞机等，陆海空一起上，那么这个地方很快就变成旅游城市，哈纳斯就不复为哈纳斯了。
　　第三、不应该迁走土著民族图瓦人。他们世代定居在这里，属于蒙古族的一个支系，仍保留着古老而完整的部落、氏族血缘观念、强烈的民族意识和独特的语言--图瓦语。他们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和哈纳斯的大自然已经融为一体。他们的存在，是自然和历史的部分，从旅游的角度来看，也是一种旅游文化。所以，随便把他们迁走，不论从哪方面说都是不对的。
　　第四、保护区自己要高举保护的旗帜。如果保护区自己旗帜举得不高，管理不力，把本来很少的人力、物力也用在旅游赚钱上，甚至把巡逻艇变成游艇，那么保护区和地方争的就不是生态保护问题，而是各自的权益问题。那将是一场打不清的官司。
　　第五、要用生态观点观察问题。不论是保护区，地方政府，旅游部门，还是它们的领导单位，包括每一个人，都要学会用生态观点来观察问题。生态旅游不是一块招牌，不是一种商品，更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用来蚕食保护区的一种借口。什么叫生态旅游？我们访问那些高喊生态旅游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明确地答得上来。新疆位于内亚腹地的荒漠地区，而哈纳斯正处于"千里戈壁"准噶尔盆地的北缘，是和干旱荒漠紧密相连的一颗绿色瑰宝。这反映了哈纳斯生物地理群落的独特性，也反映了哈纳斯自然生态系统的脆弱性。所以我们要加倍小心，尊重自然，尊重历史，尊重生态，不能为眼前利益所诱惑，把千百万年所形成的自然遗产哈纳斯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