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拒绝偷猎者
——“一号反盗猎行动”纪实

中国环境报1999年5月12日　记者　祁进城

曾几何时，藏羚羊皮上的绒毛，在国际时装市场上的价格如同旋风，扶摇直上；我国一级珍稀保护野生动物——藏羚羊，因此而遭到灭顶之灾。盗猎者的身影出没在可可西里，络绎不绝；就象地上长出的韭菜，割掉一茬长出一茬。

物极必反。盗猎者妄想发财的原野，最终成了他们的坟地。

据说，这次青海、新疆和西藏三省区联合反盗猎行动是根据我国民间环保组织自然之友会长梁丛诫教授的建议制定的。梁丛诫教授上书国家林业局局长王志宝，建议西部地区联合行动，严厉打击猎杀藏羚羊的犯罪分子。国家林业局局长将梁教授的建议书批转给了国家林业局森林公安局，希望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行动方案。

于是，1999 年 4 月，中国西部的可可西里地区，便有了国家林业局森林公安局统一部署，青海、新疆和西藏三省区联合行动的“1 号反盗猎行动”。

紧急会议

“可可西里保护区管理局吗？请通知你们的领导，明天到省森林公安局开紧急会议。…‘格尔木市林业派出所吗……”

青海省森林公安局通过电话催促有关部门速来参加紧急会议。由于治多县西部工委副书记梁银权带领人马到可可西里腹地巡逻，一时赶不来，只好将会议推迟到 4 月 9 日下午进行。

下午 2 时，青海地方反盗猎组织的核心人物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才嘎、格尔木市林业派出所所长李鹏荣和治多县西部工委副书记梁银权先后赶至省森林公安局二楼会议室。

会议一直进行到晚上 7 时多，整个部署才算完毕，60 多人组成的反盗猎队伍兵分四路，两路由西部工委副书记梁银权带队进入可可西里搜捕盗猎团伙；一路人马由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管理司局长才嘎带队，对走私藏羚羊皮团伙设卡堵查；另一路由格尔木市林业派出所所长李鹏荣负责，对格尔木市黑市市场进行清理。为了统一指挥、协调行动，还成立了以青海省农林厅副厅长陆文正为组长，省公安厅副厅长宋传明任副组长的青海省反盗猎领导小组。

新疆和西藏也准备就绪，三省区几路人马从四面八方向可可西里撒开了反盗猎大网。

天网恢恢

“1 号反盗猎行动”，青海是主战场，一举一动都对全局有影响。万事开头难，首战的成败对全局的影响不能低估。

4 月 10 日下午 1 时许，已经进入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腹地巡逻了 4 天的青海省治多县西部工委和林业派出所的干警们，在青海与西藏交界的山峰－－岗扎日发现一辆北京吉普车形迹可疑，便追踪盘查。原来这是一个盗猎藏羚羊的团伙，看见巡山干警追来，三名盗猎分子弃车而逃；他们沿着沟沟坎坎的地形躲逃。巡山干警不顾个人安危，跳下车徒步追捕四散的盗猎分子。在追捕中，抓获 1 人，开枪警告无效后击伤 1 人，另一盗猎分子逃离现场。当场缴获藏羚羊皮 105 张，车 1 辆，小口径步枪 1 支，子弹 1600 发。当日下午 3 时左右，巡山干警押解 2 名犯罪嫌疑人从岗扎日返回时，和另一进山盗猎藏羚羊的团伙撞个正着。干警们三下五除二将 6 名盗猎分子全部抓获，缴获小口径步枪 2 支、子弹 2000 发、交通工具 2 辆。

青海，为“1 号反盗猎行动”打响了成功的第一枪。

4 月 21 日晚，西藏行动组进入阿里无人区域，截获一个由 9 人组成的非法倒卖野生动物团伙，在一辆东风卡车内查获 112 个藏羚羊头、2 个野牦牛头和 2 个盘羊头。

4 月 22 日早晨，新疆行动组在阿尔金山遇到了一个 9 人盗猎团伙。在追捕过程中，盗猎团伙成员向行动组队员开枪，迫使警方反击，当场击毙 1 名持枪射击者，抓获 8 名犯罪嫌疑人。

于此同时，青海行动组也在可可西里腹地西金乌兰湖附近抓获 3 名盗猎犯罪分子，当场收缴藏羚皮 4 张、野牦牛皮 1 张、半自动步枪和小口径步枪各 1 支、子弹 3600 发，北京吉普车 l 辆。

道查路截。整治黑市是“1 号反盗猎行动”在青海拉开的又一大网，虽没有野外搜捕队车轮滚滚、尘烟迷漫、追喊声震天的场面，但其重要性一点不减。如果野外搜捕需有勇猛和吃苦耐劳精神，那么清理黑市同样需要勇气和智谋。

4 月 16 日，负责路查和清理黑市的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得到信息，有人准备出售匿藏的藏羚羊皮。为探听虚实，管理局派一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乔装打扮成“商人”前去收购侦察，与黑社会犯罪嫌疑人周旋，最后与出售藏羚羊皮的张永新、韩忠玉接上了头。张、韩与“商人”见面后并不急于说出售皮张之事，便旁敲侧击探听虚实。商人早有心理准备，一切应付自若。张、韩对“商人”收皮确信无疑后，说“藏羚羊皮有，但条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商人”：“你们如果货太少，我就不冒这个风险。为百儿八十张冒险不值得。”

“730 张，l 张不少。您付 32 万人民币，我们负责分三次运到西藏给您交货。”

张、韩一看“商人”的派头和谈吐，以为碰上了大财神便亮出底牌。

“要看看货色，不能口袋里卖毛。”“商人”把握时机，提出看货。倒卖走私野生动物皮张之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约定时间后，韩玉忠把“商人”领到家中，拿出 8 张藏羚羊皮看货。

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一个藏羚羊皮倒卖团伙。但没有钱就拿不到皮子，拿不到证据，怎么才能空手套白狼，管理局局长才嘎在苦苦思索……

“不好了，他们要往后缩。”“商人”把突然变化的情况反馈到局里。原来中央电视台播出“1 号反盗猎行动”的报道，倒卖藏羚羊皮的团伙开始疑神疑鬼，要避风头了。想空手套白狼，没有时间了。

“付给定金，逼着交货。”才嘎把局里全体职工凑来的一万元钱交给了“商人”，让他分两次付。

终于要交货了，4 月 19 日晚 ll 时，地点定在格尔木一条偏僻的街上。

晚 10 时前，行动组人员埋伏就绪。10 点 20 分，团伙的探子骑着摩托车前来巡视现场。过了 10 分钟又来一次，没有发现可疑现象。差 1 分 ll 时，交货人出现了，幸福 125 摩托车和三轮摩托各一辆。他们正要给“商人”交货时，伏兵突起，一举将 3 名犯罪嫌疑人抓获，收缴藏羚羊皮 22 张。根据犯罪分子提供的线索，国家森林公安局、省森林公安局、可可西里管理局和格尔木市公安局紧密配合，联合行动，于 20 日凌晨 2 点钟，将非法捕杀藏羚羊的犯罪嫌疑人达乌德、马进元、马沙力海等 3 人抓获。

到 4 月 25 日，为期半个月的三省区联合反盗猎行动取得重大成果，共捣毁盗猎团伙 14 个，抓获非法捕杀、窝藏、偷运、贩卖藏羚羊皮犯罪嫌疑人 42 名（其中击毙 1 人，击伤 2 人），查缴藏羚羊皮 1000 多张、藏羚羊头 368 只、野牦牛皮 4 张、野牦牛头 5 只、野驴皮 26 张及一批熊掌、盘羊头等，同时查缴作案用车 12 辆，各种枪支 12 支，子弹 8000 余发。

盗猎者梦想发财的可可西里，已经变成了埋藏他们梦想的墓地。

意外事故

4 月 15 日下午 3 点，新疆行动组在搜捕过程中发生翻车事故，国家林业局森林公安局森林保卫处副处长段庆浩献出了 36 岁的年青生命，中央电视台新闻中心的一位编辑身负重伤。

4 月 27 日青海省格尔木市要烧毁一批收缴的藏羚羊皮，向世界表明坚决保护青藏高原这块净土和生物物种的决心。为了壮大声势，决定在焚烧皮张时对非法猎杀、贩卖、走私藏羚羊及其制品的 17 名犯罪嫌疑人进行公开逮捕和拘留。但事与愿违，青海行动组进山后汽车抛锚，按时回不来了，只好将治多县西部工委抓获的 10 人暂缓宣判，结果 17 人变成了 7 人。队员们在这次意外中吃尽了苦头。

4 月 27 日，几天前还沙尘弥漫的柴达木盆地格尔木市，天空难得的晴朗。青海省政府在格尔木市“黑三角”地区公开销毁反盗猎行动中缴获的 ll0 张藏羚皮，并对马努海等 7 名犯罪嫌疑人进行公开依法逮捕和刑事拘留。

下午 3 点 10 分，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青海省动植物管理局和海西州林业公安局的 3 名代表，高举火把点燃了堆放在木柴上的藏羚羊皮，燃起熊熊烈火。曾让贪婪口的盗猎者看着眼红。想着发疯的藏羚皮，在烈火中萎缩、起泡、燃烧，空气中飘动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看着这浓烟滚滚的燃烧场面，记者的脑海一下跳出 100 多年，仿佛在看林则徐在虎门禁烟的史实。虽然两把火有时间差异，地点有别，内容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