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erBeiJing
Greener BeiJing

拯救藏羚
中文首页

English Version

环境论坛

绿色北京站点导航

 

 

 

 

 

 

 

 

 

 

 

 

 

 

 

 

 

 

 

 

 

 

 

 

 

 

 

 

 

 

 

 

 

 

 

 

 

 

 

 

 

 

 

 

 

 

 

 

 

 

 

 

 

 

Greener Beijing Logo
GreenerBeiJing Logo

版权所有 绿色北京

  可可西里的呼唤——关注藏羚命运、关注野牦牛队

可可西里的呼唤媒体视点>我又听到了无人区的枪声

我又听到了无人区的枪声
——发自可可西里冬季反盗猎第一线的报道

2000年2月17日至21日,本报记者参加了“野牦牛队”的冬季巡山,这是记者第二次参加他们的巡山(去年月20日——7月10 参加过他们的夏季反盗猎,并于8月14日在本报做过报道)。“野牦牛队”是青海治多县委西部工作委员会下属的反盗猎队伍,他们为保护藏羚羊而进行的艰苦卓绝的反盗猎斗争已受到国内外的关注。
去年冬季以来,可可西里的盗猎活动又开始猖獗起来,青海省森林公安部门接连破获了好几起案件。针对这种情况,青海森林公安局已部署了大规模的专项斗争。“野牦牛队”也从1月初开始,连续三次巡山,每次都抓获一个盗猎团伙。
这次巡山是“野牦牛队”今年的第4次,一进山就抓了一个盗猎团伙,缴获藏羚羊皮838张,盗猎车4辆。据说在我们进山的前一天,山里出来了一辆盗猎卡车,这意味着至少又有好几百只藏羚羊被猎杀了。而据抓获的盗猎者说,他们知道(仅仅是他们所知)山里还有一个团伙。
当我们押着罪犯和车辆,浩浩荡荡回到格尔木时,许多人向我们行注目礼,记者心里却没有一点喜悦之情。
无人区的“沙挖宾馆”
当落日余辉渐渐隐去时,我们追着夕阳向西进发。这是2月17日下午6点,“野牦牛队”开始了今年的第4次反盗猎巡山。我们共9个人(包括我),驾一辆东风卡车和两辆北京吉普,三辆车的车况都极差。这条公路是最简单的土石路,车驶过路面,车后就卷起滚滚尘烟。第二天清早我们到了甘森泵站,这里距格尔木二百多公里,前面就是广袤无垠的无人区。路没了,只有无数车轮轧出的一条轮迹。
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戈壁滩和沙漠上赶了一天路,傍晚,车驶过一条蜿蜒的冰河,对面山腰上几间土房前,已有三个人迎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金矿场,冬天无法采金,只有三个人守矿。“野牦牛队”把这里叫做“沙挖宾馆”(“沙挖”是淘金人的意思),也叫“我们的宾馆”。这里的房子虽然极简陋,毕竟是“正规”的房子,可以免去风雪抽打之虑。每间屋里都有土炕或床,虽然都落满尘土,凹凸不平,毕竟让人感到是“正规”的“休息设施”。带队的尕仁青告诉我,走这条路线就是因为这里有一处房子可住宿,再往前,就再也没有可住的房屋了。
在无人区,一间能遮挡风雪的房子(不管它多么简陋)和一张能伸展四肢的床或土炕(不管它是否舒服)就等同于“奢侈”。
守矿人告诉我们,头天夜里在这条路上下来了一辆卡车,装得满满的,向山外驶去。这意味着至少又有几百只藏羚羊被猎杀了。因为在这个季节,进出可可西里的车辆基本上都是盗猎车。
队员们生起了炉火,冰凉的空屋暖和起来。一锅香喷喷的烩面很快被一扫而光,然后各自钻进各自的睡袋。当夜无话。

正月十五抓了8个盗猎者
头天晚上我按平时的习惯舀了半缸开水,准备早上喝。清早起来一看,已经冻得结结实实。穿了4双袜子的脚象个馒头,再套上雪地靴,脚指头仍被冻得发疼。出得门来,寒气扑面,就象甩了一把大头针在脸上。
今天真正进山了。
上陡坡、下陡坎、拐急弯,车辆在粗糙的土路上颠簸着,前进得极为缓慢。有很长一段路程除了垫状植物外看不到任何其他植物,据此判断,这里的海拔至少在4500米以上。一路上珍稀野生动物不断出现:盘羊灵巧地在山石上攀缘,野牦牛威武庄重地在山腰吃草,还有几百只一群的藏野驴,跑起来自由奔放、尘土翻滚。这些生灵在无人区里自由自在,看得我们心花怒放,不时停下来拍照。
下午2:30,发现情况:几条迎面而来的新车印突然从路上拐了出去,向下越过宽阔的草滩和小溪,消失在一道山梁后。这些车印既有卡车的也有北京吉普的,可以肯定这是一个盗猎团伙。
大家立即决定跟踪。绕过山梁后,车印沿一条洁白的冰河顺流而下。在一些冰面拱裂的地方,车轮轧过,翻起的冰块犹如盛开的冰花,晶莹剔透。开始时大家还争论不休,有的说车印肯定是昨天的,有的说肯定还不到两小时。后来到了一个地方,看到车印上面的一层浅水尚未冻上。这下没什么可争论的了,大家开足马力向前追。
又到了一个河湾,车印在这里乱做一团。仔细一看,共有三辆北京吉普和一辆卡车的轮迹。空气猛然间有点凝固:车多,对方的人也可能多。尕仁青将冲锋枪子弹盒装满了子弹,两支小口径猎枪也从座椅下取了出来。我也赶紧准备着我的相机和镜头。
又走了一阵,尕仁青和车队队长吕长征仿佛从空气中嗅到了什么,摇下车窗玻璃,机警地察看着周围的情况。不一会儿,车拐进一个大河湾,吕长征长长地“哦”了一声,手指向河湾的另一边。透过高高的枯草,可看见河湾那边停着四辆车。尕仁青推开车门,探出上身,右手举枪,随时准备射击。扎西才仁一转方向盘,越野车从草滩上向那几辆车抄过去。
对方的卡车陷在冰河中,车旁的8个人正忙做一团。抬头看见我们的车,他们立即撒腿就跑,我们的队员连连朝天鸣枪示警,跟着追了过去。两个罪犯越过冰面,跑向远处的山梁。另外6个人只顾晕头转向往前跑,跑到山脚下一抬头,才发现眼前是悬崖峭壁,只好转过身来,乖乖地举手投降。
我在车上用300毫米的长镜头跟踪他们的追捕情况,正“喀嚓、喀嚓”地拍得忘乎所以,吕长征跑过来:“孙丹平下来,有两个人跑掉了,要去追。”我还没反应过来就下了车,因为耳朵里只挂住了“要去追”几个字。吕长征、东周和小安敏捷地上了车,冲过冰河,向远处山梁追去。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不要我去追呀。”
两个罪犯跑到山坡顶上,累得喘不过气,停下来看着这边清理战场。我们的车到了山脚下,怎么也上不去。吕长征和东周下了车,徒步追了上去。吕长征朝天开了一枪,喝令他们下来,一个罪犯已经跑不动了,乖乖走下来。另一个却上了更高的山头,又停下脚来,恋恋不舍地朝我们这边张望。东周一枪打中他的小腿,才把他抓了回来。
在清理罪犯车辆时发现了一支冲锋枪,而且子弹都上了膛。这使我们吃惊不小。罪犯交代,他们是远远看到我们的车后才改走这条路的。至于他们为什么没用冲锋枪来顽抗,有两种可能:一是当时他们正在拉车,我们已到了跟前,拿枪已来不及;二是他们自知打不过“野牦牛队”。
清理缴获物,共有藏羚羊皮838张,冲锋枪一只,猎枪两只,子弹2200余发。盗猎者说,这些藏羚羊都是在新疆若羌县境内的阿尔金山自然保护区打的。而且据他们所知,还有一个团伙正在那里“打猎”。
现在8个队员要押解8个犯人和7辆车。将陷在河里的车拉出来,已是下午3:30,我们踏上返程。走了二、三十公里后,天色渐黑,就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扎营。搭起帐篷,发动了发电机,升起炉火,取来冰块化开,烧了开水又煮面条,再给俘虏包扎伤口。待一切就绪,已是午夜。
夜空中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使我们意识到今天是正月十五。队员们在帐篷外燃起一堆篝火,几支枪举向天空,鸣响“可可西里的鞭炮”。

惊心动魄押运路
凌晨1点才睡下,尕仁青、东周和最小的队员扎尕看守着犯人。迷迷糊糊睡了一阵,醒来听见他们三个还在悄声聊天。睁开眼睛,鼻子里呼出的腾腾蒸气把自己吓了一跳,摸摸睡袋口,已经结了冰。到了5点,尕仁青叫起小安去发动车,然后队员们陆续都起来了。
一辆接一辆地把7辆车发动起来,天已大亮,我们沿前一天的路向格尔木返回。白天顺利无话,经过“沙挖宾馆”时也没停留。傍晚6点到达甘森泵站。
谁都知道,夜间押着犯人赶路是很危险的事,“野牦牛队”应该在甘森泵站住下来,第二天再走。但“野牦牛队”在这条路上来来去去,已在甘森泵站住过几次,不愿意再给站上增加麻烦,就继续赶路。
为了赶夜路,队员们动手把罪犯绑起来。但有两个犯人坚持说自己不是盗猎者,而是守矿的人,只是跟着他们一起出无人区。由于缺少足够的证据,不能把他们当犯人,就没绑他们,并让他们帮着开车。其中一个给扎尕开车。
扎尕是队里最小的队员。他14岁参加“野牦牛队”,现在19岁了(但他非说自己是20岁)。今天他带着一支冲锋枪,押着两个犯人。这个没绑的人给他开着车,不断往路边出溜。开始扎尕还以为他是头天晚上没睡好,就安慰他:“别紧张,咱们慢慢走。”谁知这个人开着开着,突然把车开进路沟里,一拉车门就跳车跑了。扎尕见状,左手去拉方向盘,将车扳回路上,同时踩了刹车,右手抓起枪,推开车门跳下车来。
尕仁青的车也随着停了下来,两人一起向那人逃跑的方向去找。这时扎尕车上的一个犯人却不断按喇叭,他们只好回到车前(这可能正是犯人的目的),问他有什么事,犯人说是害怕。其实他已经把绑着的手弄开了,等尕仁青和扎尕一转身,他开了车就跑。尕仁青朝天鸣枪三响,犯人仍不停车,开车狂跑。尕仁青一声“打”,扎尕就一梭子弹打了过去。这一梭子弹有一颗穿过车后窗又穿过前窗射了出去,有三颗打进了后备箱,另有一颗穿过后备箱又穿过后座靠垫,打在一个犯人的屁股上。开车的犯人见真开枪了,一拉车门也跑了。
其他队员都赶了过来。但夜幕无边,公路两旁都是高高的野草,逃跑的犯人已不见踪影。队员们互相安慰说:只要我们的人没出事就好。我也安慰扎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于是队员们不再让犯人开车,并把犯人都松了绑,重新做了安排。“野牦牛队”的队员个个能开车(虽然大部分没有驾照),这时个个都抄起方向盘,又将犯人分散到各辆车上。缴获的大车上也安排了一个犯人,吕长征和我一边一人将他“铆”住。
扎尕头天晚上看了一夜犯人,这时已经困得不行。他开着那辆“XM2023X”,每当车队停下来时,他就呼呼睡上一觉。大家一叫他,他揉揉眼睛又赶快开车。终于在一次停车后,他怎么也起不来了,叫也不答应,推也没反应。我们的大车留下来等他,其他车先走了。吕长征和我守着犯人坐在大车上,让扎尕睡了两、三个小时。他起来后开着车,不时在公路上拐过来、拐过去,几十公里后,猛然一头冲到了路肩上,幸好没翻。吕长征下去帮他拉车,心里又惦记着怕犯人跑了,拉一会儿车,又跑回来看看。
由于过度疲劳,这天晚上其他队员也都发生了类似的“险情”,连老司机尕仁青和拉巴也不例外。后来他们自己开玩笑说:“8个司机,6个掉车。”

凯旋,但没有喜悦
21日下午,在两天一夜的艰苦行程之后,我们的车队终于驶进了格尔木。两辆东风卡车,一辆打头,一辆押后,中间是5辆北京吉普。扎尕把冲锋枪横挎在胸前,两手灵活地握着方向盘。经过这几百公里的锻炼,他成了一个熟练的司机。
车队驶进格尔木市区后,市民纷纷向我们这支奇特的车队行注目礼,我心里却根本没有喜悦,只有沉重。
仅我们这次进山就缴获藏羚羊皮838张,在此之前已有一辆盗猎卡车出山逃逸,而据说山里还有一个团伙正在猎杀藏羚羊。据“野牦牛队”掌握的线索,山里的盗猎团伙根本不止一个。按此数量计算,很可能藏羚羊正以每周一千只的数目被猎杀。这样的盗猎规模在全世界都是罕见的。
如果“野牦牛队”马上返身进山,至少能再抓一个团伙。但他们面临严重的经费困难,又有已抓获的罪犯需要处理。一位队员曾告诉我,他多次想去阿尔金山自然保护区看看,但每次都是刚到半路就抓了盗猎团伙,只好返回了。
藏羚羊是我国的特有物种,也是在青藏高原的恶劣环境中经千百万年的淘汰而生存下来的优势物种。为了保护藏羚羊,国家林业局森林公安局去年实施了“一号行动”,青海森林公安局也于今年2月下旬启动了专项行动,西藏那曲地区森林公安部门也于岁末年初在羌塘高原进行了大规模巡山。
而藏羚羊遭到大规模猎杀的原因是:用藏羚羊绒制成的“沙图什”披肩在国际时装黑市上以高价出售,大受追逐时尚者的欢迎,猎杀、走私、销售藏羚羊绒制品均有高额利润可图。正是国际市场上的这种需求使藏羚羊濒临灭绝。
这种野蛮而违法的时尚一天不被遏制和取缔,可可西里的枪声就一天不会停止。

附:“野牦牛队”地址:青海省格尔木市柴达木路中段治多县西部工委
电话:(0979)416469 邮编:816000

北京青年报记者孙丹平
孙丹平联系方式:北京东三环南路66号北京青年报记者部
邮编:100021
手机13801161625 呼机(010)62257788-3454
E-mail:sdp21@263.net/dpsun21@btamail.net.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