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东芝动物乐园》的公开信
《东芝动物乐园》全体工作人员：
你们好。
我们是一些热心环保、关爱动物的人，同时也是《东芝动物乐园》的忠实观众。
《东芝动物乐园》开播至今已经有六个年头了，在这六年的时间里我们一直密切关注这个节目。《东芝动物乐园》有着较为广泛且固定的观众群，对这些观众来说《东芝动物乐园》传播给他们的对待动物和大自然的观念、情感和行为准则是具有相当的影响力。《东芝动物乐园》曾播出过有关大学生绿色营远赴滇西北保护滇金丝猴和北林大学生在紫竹院公园守护大雁的节目，《东芝动物乐园》还在地坛公园搞过保护动物的宣传活动，联合多家动物保护及民间环保组织，以游园会的形式向公众宣传动物保护的理念。这一切对于公众树立良好的动物保护意识有积极而重要的影响，同时也说明《东芝动物乐园》节目在努力提高收视率的同时还非常重视社会效益。我们对此感到欣慰。
不久前节目改版了，主持人换了、节目形式也变了。作为一个电视节目，隔一段时间变换一下形式或主持人可以给观众带来新鲜感、保持节目的吸引力，这原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东芝动物乐园》六年来也历经多次改版的尝试，都是比较成功的。但是，对于这一次的改版，我们心里觉得很不安，觉得难以接受。
首先，《东芝动物乐园》主持人的生态观念、环保意识有待提高。
《东芝动物乐园》不是一般的综艺节目，虽然从本质上讲《东芝动物乐园》的确是广义上的娱乐节目，但是节目本身起码也该是寓教于乐的，“乐”是气氛，而“教”才是节目的根本出发点。这么说只是基于一点，那就是《东芝动物乐园》是有关人与动物双方的节目，既要为人带来好处、带来欢乐，又要为动物带来好处、带来更多人的关爱。在这个问题上，新版节目的主持人明显表现出没有作过相应地准备。几期节目下来，我们中的许多人都有同感，觉得主持人不仅比较缺乏相应的动物生态学知识，更缺乏主持这个节目所应具有的对待动物最起码的情感和观念。这一点我们感到非常遗憾。
在改版后第一期节目的开始，主持人要在场观众和嘉宾猜新版《东芝动物乐园》的吉祥物其原型动物是什么，当时有人猜是黄鼠狼（即黄鼬），主持人马上乐不可支地反驳说：“我们横不能拿黄鼠狼作吉祥物吧。”但是，为什么不能？！在公众传统的意识里，黄鼠狼这一物种是一种被贬损的形象。谁都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句俗语。但是正如同黄鼠狼不知道什么是“年”、怎么叫“过年”一样，黄鼠狼即便真的吃了人养的鸡，他也是为了自身最基本的生存，绝没有半点人类强行赋予的险恶心理。如果说黄鼠狼吃了几只鸡我们就恶语相加，那么他们常年大量地捕鼠为我们保住了大量的粮食、抑制了因鼠害而可能得以流行的多种疾病，我们又该如何评价他们呢？是不是又要因此把他们奉为门神之类的尊者供奉呢？其实，在自然界中是没有益兽、害兽之分的，所有的物种（包括人）全部都是自然造化的结果，在自然属性的层面上看人和黄鼠狼乃至所有的动物都是平等的。我们可以不喜欢一些动物，但这不等于说我们有权评判某些动物的性质是好是坏。我们对所有的动物乃至对整个大自然都应该怀有深深的尊敬。如果带着这种敬畏的心情再来看待黄鼠狼，我们应该承认黄鼠狼其实是一种十分聪明而美丽的动物，完全可以作为吉祥物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然而，主持人对于这种动物的态度是近乎条件反射式的否定，这只能说明主持人在日常生活中对待动物的情感素养和生态伦理方面的观念还十分欠缺。要知道，爱动物绝不仅仅表现在喜欢自家养的宠物猫、狗，爱动物是要尊重动物，要从生态伦理的角度对待动物，作为一个能够给予观众重要影响的节目的主持人，尤其要端正自己的心态。另一个相似的例子出现在第四期节目里。主持人在节目中刚刚呼吁观众们不要吃野生动物，但是在之后见到一位观众带来的斑点狗，主持人抓着狗的两条前腿把他提得高高的（狗是很难受的），很兴奋地说：“这得找一个大锅。”这条狗虽然不是受保护的野生动物，但是他毕竟也是人的伴侣，是作为嘉宾来到演播现场的。是当真的也好开玩笑也好，主持人的“说法”既是对斑点狗及其养护人的不尊重也是自身某种“习惯性”的反应。
主持人另一点明显的不足还表现在对现场的控制上。在第三期节目里，有一段关于城市中乌鸦的报道，讲的是日本某城市中的乌鸦常常为了获取居民袋装垃圾中的食物而把垃圾袋弄破，致使垃圾暴露影响城市卫生。当地人设计了一种简易装置以避免这种情况继续发生，当主持人问及四位嘉宾这种装置如何使用时，四位嘉宾有说用它把乌鸦套住的，有说把乌鸦勒死的，还有说用竹竿把乌鸦打死的。让我们感到非常不安的是，在面对如何避免乌鸦对人类生活的干扰这个问题时，在场的四位嘉宾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抓住并杀死乌鸦，他们中竟然没有人对这种残忍的回答表现出些许的局促不安，一切似乎是那么地合情合理。这时的主持人完全可以并且也应该及时介入，予以温和婉转地正确引导，告诉嘉宾乌鸦作为生命有自由生存的权力，我们完全可以想办法驱赶而不是杀死乌鸦。更何况，乌鸦是自然界中重要的食腐动物，有清洁工的美誉，没有了乌鸦，死去动物的尸体不能被及时清除更加影响城市的清洁。然而，让我们痛心的是，主持人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非但没有给予嘉宾正确地引导，反而随声附和与嘉宾们大谈特谈抓住并杀死乌鸦的可能性。这个重大的错误，再一次暴露出主持人在如何对待动物这个问题上从情感到理念的诸多不足。所有这些不足，对广大的观众来说都将产生严重的误导。
新版《东芝动物乐园》另一个严重的误导是珍奇宠物的征集。
我们总是说，动物是我们最好的朋友，这一点在伴侣动物即我们常说的宠物的身上更容易得以体现。本来，作为现代人尤其是都市人的情感需求，养育小动物作为宠物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动物们都适合作为我们的宠物。宠物是一个特定的动物群落。能够作为宠物的动物们要符合两方面条件：一、能给人带来某种快乐，二、不会因成为宠物后导致自然生态系统被破坏。符合第一条件的动物很多，但同时具备上述两个条件的动物就相对较少了，基本上就是我们平日里常见的大众化的各种宠物。这些宠物之所以能最终成为可以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动物不是偶然的。几乎所有的野生动物都不能适应在人工环境下生存，所以，在经过漫长的驯化筛选后，能够与我们生活在一起的动物被保留下来，余下的动物仍旧回归到野外，这对于保持整个自然界的生态平衡至关重要。然而，近些年许多地方出现了不好的苗头，许多人出于猎奇心理，猎捕、贩卖、饲养了大量野生动物用以满足自己一时的私欲，而且这种势头愈演愈烈，先是大量野生鸟、松鼠等常见动物被抓进城，现在更是发展到千奇百怪无所不有的地步。新版《东芝动物乐园》第一期节目中介绍了一个养蜂猴（又名懒猴）的人，我国现有三种蜂猴，即蜂猴、倭蜂猴、间蜂猴，全部都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按照我国八八年颁布的《野生动物保护法》第三十三、三十七和三十九条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非法猎捕、收购、出售、携带和驯养繁殖野生动物（尤其是国家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否则均是违法行为，所持有动物要予以没收，持有者要处以罚款，情节严重者可以拘役或判处有期徒刑。作为一个倡导爱护自然、保护动物的节目，在得知这种违法行为后应当劝其将保护动物移交有关部门进行合法地饲养或放归野外栖息地。然而，我们看到的却是完全与之相反的一种作法，节目的工作人员居然将一个违法的人请进演播室助其公然地炫耀其违法行为，这实在让我们这些关爱动物同时也关心《东芝动物乐园》的人们痛心疾首。《东芝动物乐园》怎么了？在接下来的第二期和第三期节目中，又分别介绍了两个“宠物新品种”捕鸟蛛和一种绿色的鬣蜥。“绿鬣蜥”我国不产，但却是“国际濒危物种贸易公约”中被禁止贸易的种类，也就是说这只鬣蜥是走私品，对这只鬣蜥无论是猎捕、运输、走私贩卖还是饲养都是违法行为，都应予以追究。但是这个违反国际公约的走私品却被堂而皇之地昭之于众。至于捕鸟蛛，他同样是“国际濒危物种贸易公约”被禁止贸易的物种，而且捕鸟蛛仅产于我国南部的狭窄地域，野生资源极其稀少，虽然其目前尚不是我国的保护动物，但这不等于说可以肆无忌惮地抓来当宠物养。如果保护动物名录上没有的物种我们都可以随意捕捉，总有一天麻雀也会成为一、二级保护动物。野生动物同人一样有自由生存的权力。同时，野生动物的存在对维护自然生态系统的平衡，保障人类可持续发展的环境有着超出一般人想象的重要性。如果把野生动物抓来当宠物养，则被饲养在人工环境下的个体存活不了，被肆意捕捉的物种种群会濒于灭绝，与这一物种相关的其他物种以及由这些物种环环相扣构成的生物链都会受到巨大威胁。上述这些基本的法律和生态学知识正是《东芝动物乐园》节目应该向公众普及的观念。但是，新版节目中的一些疏漏和不足所造成的误导，很可能会导致一些破坏自然、伤害动物的行为出现，这是我们和节目组全体工作人员都不愿看到的，因此我们诚恳地提出我们的意见，希望节目组工作人员予以认真的考虑，并在今后的工作中杜绝类似情况的发生，让《东芝动物乐园》节目真正发挥桥梁作用，沟通人与动物，让更多的人学会尊重、关爱动物，让更多的动物享有他们应有的权益。
真心地祝愿《东芝动物乐园》节目越办越好。
签名：
邹蓝
国务院体改办研究所副研究员
刘擎 美国明尼苏达大学博士候选人
刘立军 北京天益生公司
王晓波 北京二十二中地理教师
章 翊 上海家乐福武宁店美工部
韦然 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编辑
张立 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生态研究所讲师
颜莹 北京电视台新闻部 记者
葛芮 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 中国代表
李艳 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 行政助理
胡千骊 环保志愿者
李骊 北京大学历史系三年级 学生
冯时 北京建筑工程学院三年级 学生
杨欣 绿色江河发起人
郭耕 北京麋鹿生态实验中心高级工程师
黄景文 北京麋鹿生态实验中心环保教师
沈孝辉 自然保护高级工程师
唐锡阳 环保作家
胡佳 一个地球有限公司北京代表
王雪迎 环保志愿者
王雪征 环保志愿者
杨苹 北京轻工学院
吴蓓 北京联合大学物理系教师
林易 环保志愿者
俞洋 北京海淀走读大学学生
康大虎 市政六公司机施分公司
丁洁 北京工业大学学生
任钋 北京地铁公司
马洪杰 北京濒危野生动物繁育中心
雷宏 天鹅国际旅行社
马振莹 和平国际旅游公司
周维 北京物资学院学生
郭琰 中央戏剧学院学生
王蕾 中央戏剧学院学生
林琳 北京师范大学生物系研究生
白澄宇 外经贸部国际经济技术交流中心 项目官员
刘县书 中国青年报记者
张燕 北京诺基亚移动通信有限公司质量部
陈敏豪 上海交通大学教授
马宝健 《多少算够》译者
丁放 北京科技大学副教授
刘京生 清河律师事务所
林白 环保志愿者
艾松 北京瑞得文化艺术公司
王蓓蓓 北京美语学院学生
孙大真 北京烟草专卖局
林小坚 世安公司
于国欣 北京烟草专卖局
於天立 北京烟草专卖局
侯培庄 首都师范大学学报副主编
赵玺 北京物资储备职工中专学校教师
马昭 北京科技大学学生
刘建进 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
杨连俊 北京丽都饭店计财部
宋然平 兰州大学学生
彭俐俐 北京联合大学教师
雍炯 日本早稻田大学学生
高天 环保志愿者
郭美娃 环保志愿者
李皓 中国环境教育影视资料中心
英玉春 个体商人
张陆彪 环境经济博士中国农业科学院农经所
王绿卿 大连理工大学学生
Li Zhe (Jerry) General Manager – China Global Logistics Services FedEx Asia Pacific
郭沛源 清华大学环境工程系学生
等
补记：
1999年12月2日上午，写信的人们接到《东芝动物乐园》的回话：“谢谢你们对《东芝动物乐园》节目的关心和爱护，节目不当之处我们会在今后的工作中改进。”6日，又接到东芝公司方面的回电说，他们对这封信非常重视，已考虑明年1月再次改版，并考虑取消介绍宠物的内容。这次交流有了预期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