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暴力

作者：庄礼伟
摘自《南方周末》98/10/30

绿色：清凉，柔顺，平和，洁净，养眼，养护生命，生生不息，绿使整个世界都生动起来。－只白鸽从绿的底色中飞出，下个世纪的人类一定会对这一图腾画顶礼有加。人类进入工业社会，暴戾之气横生，又以役使万物而自得，忘了自己终究只是生物圈层中的一部分，人与自然相生也相克。不过，人类从远古绿世界胎盘里延续下来的对自然的那点敬惧之终究没有被“文明”彻底抄斩，于是有了种种绿色运动组织，以绿结党，便有了绿党，大家团结起来做些绿色事业。

在美国，有一个“地球解放组织”，以地球这颗行星的代言人自居；并不出名，但最近－周靠几把火烧出了一点名声。它在科罗拉多州的威尔山滑雪场焚毁了好几处滑雪设施和旅社，并通过电子邮件宣布了他们的目的：为了保护一种在威尔山生活的稀有猫科动物一一猞猁，并表示这几宗行动只是一项警告，经营该滑雪场的公司倘若不停止开发威尔山，他们将来取更具破坏力的袭击行动。该组织指责滑雪场公司只顾赚钱，不借破坏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而且还在计划扩建滑雪场。开发威尔山的还有房地产公司，有不少名流巨贾在此购下豪宅，如曾经竟选美国总统的富商佩罗。这样一来，更有点对生态的“霸权”意味了。按“阶级分析法”，绿色环保分子大多为拥有一定产业但并不具有大规模资源控制权的中（含中下、偏下）产阶级，他们珍视生活质量，因而要求“生态民主：这样就与以利润为导向的现行体制发生了冲突，继而就有了种种过激行为。近年来美国的环保过激行动渐渐增多。1997年6月2日，环保分子使一个建筑地盘瘫痪，以抗议工人砍伐了40棵树。同年6月29日了约20l1名动物权益分子袭击了一家快餐厅（他们若到，了中国，一定会疯狂地连续作案）。同年10月16日在加利福尼亚州，数十名环保分子捣毁了某国会议员的办公室，并就地撒尿。还有那个躲在山林小屋里，通过炸弹邮件向大学、航空业‘电脑业及伐木业宣战的卡钦斯基，到1996年被捕前，联邦调查局已找了他18巳年

这些人有一个共性：绿色运动是他们的宗教，绿色就是他们的生命，而“非权势折“的身份使他们的浩叹转为仇恨。目前，“地球解放组织”已被舆论确认为“绿色恐怖组织”。记得若干年前在巴西的圣保罗，一名中产阶级人士用自动步枪扫射大街上的流浪儿童，在他看来，这些流浪儿童与圣保罗的高犯罪率、街道的肮脏有关，既然政府不管不问一就自己动手清扫这些“社会垃圾”，以捍卫中产阶级的生活环境。看来，有绿色背景的威尔山纵火案，也可视为非权势者对商界和政界权势者的高度怨恨的宣泄。绿色分子在欧洲则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政治权力。法国和德国的绿党都以政党参政方式赢得环部长的职位。有一个统计。从1979年剽1989年，欧洲有说国的绿党共参加了陇次议会选举，先后有11个国家的117名绿党成员进入了议会。可以预见，绿与非绿，将成为下个世纪的政治焦点。绿与非绿，也将成为人群的分野。

卢森堡欧洲与国际研究所所长克雷塞博士到笔者工作单位访问时，问我们能否收养一只描。前一天他到某海鲜野味酒店吃饭，意外地发现这只将要死于人类暴力宰杀的小东西、他在对大师傅发表了一通爱兽主义演说而未取得效果后，手指哆嗦地掏出200元人民市买下了这只描。他本想把这只苦命的小猫儿带到西方社会去享受猫权，但由于海关方面的麻烦，只好留给我们。临走他还不放心他说：“我会再来看它”猫非野生动物，不参加野生食物链；爱猫在中国，与绿色运动边儿也不沾，但一个看过猫的眼睛而又喜食“龙虎义”和“孔雀大餐”的民族究竟会在绿色事业上作多大的投入？可可西里仅见的几只野驼野鹿的眼睛，西北荒漠中肢体残缺的胡杨不正昭示着人对自然的温良态度丧失之后所受的报应？不客气他说，唯一正宗的”中国传统”只有一个：极端务实。绿色思想与暴力、暴戾之气、极端务实和短视截然相反，绿色分子脾性温良，他们善待自然，善待天物，善待一切，除非……。

绿色暴力事出有因，因为绿色先遭受了暴力！